第八章 玫瑰夜莺

赫敏咽下了脱口而出的“邪恶的巫师”，她警戒的看着黑发男人，紧闭双唇。

“有一点费科尔没说错，麻瓜种的视野狭隘的可怕。”男人笑着摇头。

“请问该如何离开这里？”

“怎么？不参观一下就离开？”男人语气轻松，身上骤然迸发的魔法气息却毫无商量的余地。

“或许，哪里有一些记录罕见诅咒的卷轴？这里也和对角巷一样，是卖魔法物品的吧，我想，也许您能启发我？”赫敏完全放弃了挣扎，如果和他正面对抗，她毫无还手之力。

“还算聪明。”男人点头，“今天我也要办事，送你一程。”

沿着小巷前行，他们在一块尖石边站定。手中魔杖轻点地面，黄色符文环绕了两人周身，一眨眼，他们便立在一间宽敞屋舍，一个全身隐藏在黑袍中的人轻声问到，“需要什么？”

“隐形斗篷，听说你们这里有，可惜永久有效的已经消失了，唉。”黑发男人挑眉。

“金币。”

一袋沉甸甸的金币落入斗篷人手中。一件流动着星光的布料也落入男人怀中，他扭头看向赫敏，“需要什么，你说吧。”

“关于黑魔法共生转移诅咒的资料。”

“这个。”一册羊皮卷飘入赫敏怀中，“凯瑟琳的手记，我想对你有点用。”

“我怎么付钱？”赫敏问。

“记在马尔福账上吧。”黑发男人替她回答。斗篷人一愣，随即点头，他抛来一物，“既然记在马尔福家的账上，那就把这个曾经马尔福夫人搜寻的戒指给你吧，现在找到了，一并记账。”

赫敏伸手去接，手心赫然躺着一枚金色指环，上面不出意料的镶嵌着鲜红的玫瑰。

“去吧，那里是对角巷的入口，我看马尔福那个小人没那么容易放过你，他应该在那里等你，”黑发男人挥手向她告别，“我和费科尔筹办了一所学校，招收纯血巫师也招收麻瓜种，本来我不确定的，看到你，我觉得这项决定不是个错误。我们会聘请强大的巫师系统的教授魔法，嗯，也许包括黑魔法。你这样的头脑，一定会令所有纯血家族汗颜，可惜了，如果你有一天能够自由，我们学校欢迎你。”男人回头，“对了，记得今天的事情，嘘——”

一瞬间，男人已不见了踪影，赫敏抬头，便看见马尔福先生立在砖墙角落，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情绪，不过她很难描述的清楚，那神情并非出自担心，但那一丝焦虑也不像是作假。

“你这样的水准，真的能帮到德拉科？”马尔福先生不屑嗤笑。

“所以德拉科真的有救？”赫敏兴奋起来，长久的负罪感快把她压垮了，这次购买魔杖她已经意识到马尔福先生一定找到了救治的办法，现在看来，果然如此。

“哼。”

赫敏不再说话，她沉默的跟着马尔福先生穿越一个又一个通道，返回荆棘庄园。

坐在房间那张小桌前，赫敏正仔细查阅着那本《凯瑟琳手记》，手记中记载，凯瑟琳竟然是和伟大的梅林同一个时代的人，在那个巫术同样不被认可的年代里，她作为王公皇室之女，反叛家族，到维京海边的森林里潜心研究魔法，由于和以梅林为代表的巫师观念不和，她被称为黑巫师。

赫敏被她的文字所吸引，虽然这本手记里并没有什么关于她想看到的诅咒的的信息，但她却意外了解了许多魔法和巫师的缘起，以及现行巫师社会体制下的源起。

原来魔法最初并没有所谓黑白之分，只是魔法带来的能量是需要代价的，至于代价是损人利己还是损己利己亦或是损己利人，巫师之间一直有所争端。凭借自己独特而强大的力量，凯瑟琳挑战了当时许多禁忌的实验和咒语，因此遭到当时主流的反对，有了黑巫师之称。而这种观念随着一个个纯血家族世代的沿袭，逐渐成为巫师界至今无法逾越的分歧。

赫敏觉得有些气馁，她意识到自己和德拉科最初生的气其实没什么意义。去苛责德拉科突然对家养小精灵起什么善心，完全是不合情理。也许，她可以日后一点点的潜移默化，让他的态度渐渐变化。

可是，他还有以后吗？自己还能陪在他身边吗？

容不得赫敏多想，菲利斯已经送来口信，“老爷请您过去，带上魔杖。”

赫敏情不自禁握紧手中的金色指环，把它掩在胸前的衣襟里。她并没有告诉马尔福先生这枚戒指的存在，直觉告诉她，还是不说为好。

还是德拉科躺着的那间房间，他依然脸色灰白，看起来毫无生机。房间的中央放着白色的器皿，有灰色的烟雾从瓶口逸出，马尔福先生站在白色长瓶旁边，白皙手腕上正有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，滴落在瓶中，不多时，瓶身变成了诡异的红色。

他轻念咒语，手腕上的血液立刻止住了。

“格兰杰小姐，你是个负责任的人，对吗？”他开口，狡猾而克制。

“是的。”她点头，心头染上一丝不详。

“你自愿拯救德拉科，是吗？”他眼神毒蛇一般扫过她的全身。

下定某种决心，赫敏自嘲一笑，郑重地点头。

他立刻大步迈向前，握着她抓魔杖的手狠狠地指着手腕，“跟我念。”

嘴里是一串复杂的咒语。

赫敏没有犹豫，她一字一句的跟着吟诵。

渐渐地，她感到剧痛从手臂升起，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，而马尔福先生好像没注意到这一切，他紧紧抓着赫敏的手臂，令她的鲜血如泉水般流在瓶中，此时瓶身已变成了黑紫色。

“成了！”他兴奋的扔开因疼痛而痉挛的赫敏，捧着瓶子，将瓶中的液体喂入德拉科的口中。赫敏的眼前已经是一片灰暗，她用力抓着胸口，感觉身体的一切都要分裂开来，挣扎间，似乎有什么轻轻落地。她的眼前变得一片腥红，额头血管突突作响，此时她意识到，自己即将死去，像父母那样，像十字架上那个小女孩那样，像千万人那样，痛苦死去。她费力咧嘴喘息，喉管发出沙沙的粗粝之声，苦笑一声，她知道自己果然是被马尔福先生诓骗了，那因太过顺利而遗失的一环，原来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。难怪今天经过马尔福夫人那幅画像的时候，她看见她罕见的闭上了蔚蓝的眼睛，不去理她，也不去看她一眼，仿佛不忍见到即将发生的事情。

原来如此啊……..

“也许父母就在那里等我，父亲，我已经把债还清了。”赫敏想，那即将归去的地方不是天堂，也不是地狱，只是让他们团聚之处而已。

被焚烧的喉头甜腥，她的眼睛再也无力睁开，是时候了，她听见了梅林的召唤。

睁开双眼，一直缠绕在肢体的沉重已完全消失，紧紧束缚魔力的枷锁已荡然无存，深深呼吸，久违的自由之气扑面而来。他立刻试图轻抬双腿。

有知觉了，他欣喜的蜷缩脚趾，攀着枕边垂坠的流苏，想要撑起身来。

“你的诅咒解除了。”昏暗的光线里传来许久没曾听到过的声音。

脸上似乎粘着什么东西。他下意识的一抹嘴角，些许紫红的液体沾染在苍白的手指上。

“父.....父亲。”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出奇的沙哑。

“感谢梅林。”虽然语调压抑而生硬，刻板巴巴的非常不自然，但这是自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父亲说出理智之外的话。

他想他突然就原谅了父亲长久以来对他的不管不顾，也许他们最终不能面对的，都是永久失去纳西莎——他美丽的母亲。

“父亲.....”他还想说更多的话，但父亲只是沉默的摆摆手，“你先休息。”说着，他扭头凝视靠近门口的地面，面色带着一丝为难。

他也顺着父亲的视角向那里望去。

满地的鲜血已被厚厚的地毯吸收，只留下暗红的痕迹，一个身影蜷缩在一起，棕色的乱发遮住了脸庞，她的手攥的极紧，仍有缓慢的血流顺着手臂上的伤口蜿蜒，汇入身下的暗红之中，白色的棉袍半边染得鲜红，他呼吸一窒，心底觉得倒地的身影越来越像他心中不愿置信的猜测，他只能轻轻地问：“这是？”

“你知道谁和你的诅咒有关。”他的父亲仍然保有那一份不自然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，“她总算还有点用。”

强烈的眩晕感袭来，他一阵天旋地转，颤抖着爬起来，任由自己虚弱的身体摔下床去，他踉跄的爬向那个倒地的女孩。

他掀开了遮挡脸庞的头发。微抿的嘴角，略带青影的紧闭的双眼，他不用去细细查看，便知道这是谁。

“赫敏……”他轻轻呼唤，带着对自己的仇恨，“赫敏。”

“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。”马尔福先生客观的评价，“你别忘了，她只是一个泥巴种。”

德拉科完全没听到父亲在说些什么，他小心翼翼的抚上赫敏的手臂，不期然被地毯上的尖物刺痛了皮肤，他小心拾起，发现那是一枚刻着玫瑰画图案的金色指环。

他似乎想到了什么，立刻俯身凑近她的唇，他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，呼吸不由得变得凌乱。他努力屏住呼吸，在一片昏暗中，他还是感受到了那一丝动静，虽然及其微弱，但她还有呼吸！

“德拉科，你在干什么？”马尔福先生看到儿子突然凑近女孩的嘴角，还以为儿子因为伤心过度而做出失仪的事。

果然德拉科开始低低地笑起来，他攥着手心的玫瑰指环，心里默默地向母亲感谢。

“德拉科，你…..”马尔福先生并没有说完，因为他看见跪在地上的儿子向他露出极少见到的明亮微笑，他仰头正大光明地问他：“父亲，她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是吗？当初和他父亲定下的契约也失效了吧。”

马尔福先生冷哼一声，勉强点头，“可惜她……”

“那她现在只属于我！”德拉科抱起女孩，缓缓地站了起来，他的双腿仍在颤抖，语调倒是坚定，“也许，是我属于她也不一定。”

“你想去对已经死掉的人做什么？”马尔福几乎要被自己的儿子吓到了。

“我要娶她。”

“你疯了！你别忘了，我们和布莱克家族是有婚约的，你是一个高贵的纯血，而她呢！你怎么能产生如此龌龊的…..等等，她没有死？”差点失去理智的马尔福先生终于从歇斯底里中恢复过来。

“把她送出庄园，她不属于这里，也不属于你。”他恢复了冷淡。

“那我也离开庄园。”德拉科笑了，没有一丝犹豫。马尔福先生在这一瞬间发现，他的儿子已经不是病床上虚弱病态的苍白少年，他在无言的角落里惊人的成长起来，长出了强硬的心脏，而这一切，毫无疑问是他怀中的女孩造成的。

“你不能……”他蓦地腾起一股火焰，却陡然消失。这是他的儿子，纳西莎已经死了，这是他和纳西莎唯一的孩子。

他转过身去。

“多比。”德拉科不去看父亲的背影，赫敏苍白的脸庞让他心急如焚，他唤来家养小精灵，让他将他们一起传送到赫敏的房间去。

将赫敏放在床上，他施咒止住了她流血不止的手臂，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。反复抚着手心那枚指环，他想起赫敏曾经对他说过的话，家养小精灵魔力强大，还有许多巫师不知道的咒语，抱着试试的心态，他转身向多比求助，“多比，听着，赫敏她受到了咒语的反噬，本来她应该死去的，但是这枚指环保护了她，但是，我不知道，该如何让她醒来，该如何让她好起来。你能…..帮帮我吗？”

多比的大眼睛里立刻盛满的忧愁，“主人请求多比，多比一定会帮忙，多比非常喜欢格兰杰小姐，多比要尽力救她。”

一阵犹如鬼戾的声音从多比口中发出，他的身形陡然变大，颤动的烛影下，黑色符文从赫敏身体周围缓缓升起，极度扭曲挣扎后，最终散于空气之中。

原本站立的多比一下子坐到在地，“幸好，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保护了她…..不然…..多比…..多比太累了，多比要回去了…….”

“谢谢你，多比。”德拉科第一次诚恳的说道。

多比已经打个响指消失于空气之中。

德拉科立马查看赫敏的情况，他惊喜的发现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呼吸变得清晰起来，她的面色不再萦绕着黑色的气息，她的魔力重新环绕她的身体。

紧张的神经骤然放松，德拉科几乎跌倒在地上，刚解除诅咒的身体还相当虚弱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躺在赫敏身旁的被衾上，小心翼翼的将指环套入赫敏的手指，看着那精致的玫瑰纹路，他放心的闭上眼睛，陷入沉沉睡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