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 田野的风

夜晚的潜行终止了，赫敏鲜少再去图书馆，如果去，也一定会绕过纳西莎画像的位置，她以为与德拉科吵架之后，也许他会告发自己，但她确实把他想的卑劣了些。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，但久未露面的菲利斯带来了一个消息。

“马尔福先生同意你到房间外面去活动了，我的小姐。”菲利斯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。

赫敏注意到了他称谓的变化，“为什么…….”她有点不敢相信，生怕这只是一个玩笑。

“马尔福庄园很大，当年玫瑰花像火焰一般燃烧了庄园，纳西莎夫人就站在湖边山丘的高处，穿着白色的长裙，狂风卷起她鬓边金色的长发，花朵就是滚动的海………然而这一切都过去太久了，赫敏小姐，我真心希望有朝一日庄园还能够被鲜花环绕，而庄园里的人，都能获得幸福。”

赫敏低头，他说的人里有那个被描述成怪物的小少爷吗？

“真是太好了，”莱切妮挤到赫敏身边，忽略了菲利斯的存在，“赫敏，我们快出去看看，我有无数的地方想让你看到，虽然现在外面是一片萧条，但庄园里的镜湖依然美的像个梦。”

“我可以吗？”赫敏不确定的望向菲利斯。

菲利斯微笑着点头。

莱切妮收敛些快乐的神情，拿起一件砖红色的披风，围在赫敏身上，“我们走吧。”

赫敏点头，紧攥着披风的边缘，恨不得立刻从着狭小的、封闭的房间里飞出去，久违的自由空气，她终于呼吸到了。

转过走廊拐角，莱切妮拉起她的手，在楼梯上奔跑起来，赫敏几乎追不上她的脚步，一个趔趄，她用手撑着身边的墙壁，才保持住了平衡。

她喘了口气，抬眼，墙上正是纳西莎的画像。

“她真的好美，她是谁？”赫敏试探的问。

莱切妮神情有些犹豫，但最终还是小声说道，“她是曾经的马尔福夫人。”

“曾经的？”赫敏故作疑惑。

“就是现在马尔福先生的妻子，可是多年前她就去世了。”

“去世？她看起来这样年轻，因为什么呢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哥哥….他不告诉我。”

“我刚才看到画像动了！”赫敏突然惊呼。

莱切妮紧张起来，“你别胡说，画像怎么可能会动呢？”

“可是她真的动了，我看见画像上的马尔福夫人用右手小指捋了捋耳边的鬓发。”赫敏天真的回答。

“怎么.....可能？唯独这幅画像，唯独马福尔夫人的画像，是绝不可能动起来的.......”莱切妮小声呢喃，面露愁绪。

赫敏听了个一清二楚，心里也有些吃惊，难道纳西莎的画像只有自己在场才会动？她父亲跟多年前的发生的一切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联系？她脑子里乱糟糟的，感觉事情似乎已经掀开了一角，却还有更多的疑惑和谜团等着她，荆棘庄园像一张网，她逃离了小的范畴，还有更大的边界将她环绕。

莱切妮见她呆呆愣愣不知所向的样子，以为她是被画像会动的事情吓坏了，赶忙转移她的注意力，“我们快走吧，哥哥今天也在庄园里，我带你去见他。”

赫敏顺从的点头，终于在白天里将夜晚常走的路走了一遍，这次她没有拐弯沿东而上，而是径直走向大厅，推开了那座曾在她身后缓缓关上的大门。

门外的景色与上次见到的不尽相同。

黄叶铺满了整个草地，脚踩上去柔软的像是在踩地毯，树枝光秃秃的，却带着一层微薄的湿意，转过一个小丘，赫敏着才注意到庄园里还种植着长青的灌木，他们都被剪成圆圆的形状，成了这个金黄与褐色相交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一缕绿意。原来透过灰暗的玻璃窗，还有这样一抹明亮的绿色。

“哥哥！”身边的莱切妮已经率先跑了出去，朝着灌木丛中高个少年跑去。那少年看到奔跑的莱切妮，露出宠溺的笑容：“莱妮，今天这么早就搞定了那个小女孩的乱发了？”

莱切妮拉他的衣袖，他扭头，看见了远远站着的赫敏。

“你....”他有点吃惊，不知道是不是在惊讶他口中的小女孩听到了他的取笑。他很快调整过来，拉着妹妹走了过来，“你好，我叫西奥多诺特，莱切妮的哥哥，你就是赫敏吧，你比我想象中长得高一些。”

赫敏抬头盯着西奥多的绿眼睛，“你比我想象中高了许多。”

西奥多笑起来，“我真想不到马尔福先生居然现在就允许你出来活动了，我以为还要等上个几年。”

“等上几年？”赫敏皱眉。

“我什么都没说，”西奥多眨眼，“你还没好好看过庄园的风景吧，别看现在是这个样子，我敢说它依然比你们麻瓜世界的园林好看许多。”

“哥哥！”莱切妮紧张的拉他的手臂。

“你什么都不告诉她？”西奥多摇头，“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，她迟早也是要知道的，你看，我说麻瓜这个词的时候，她一点都不惊讶。”

莱切妮瞪大眼睛看赫敏。

赫敏心里有些恼怒这个看穿一切的西奥多，但觉得此刻她确实也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，她抬头直视西奥多的眼睛，“你是巫师吗？”

西奥多不说话，指尖腾起绿色的火苗。

赫敏同样在指尖腾起红色的火焰。

莱切妮有些受伤的看着赫敏，“你也会魔法......为什么只有我.......只有我.....”她跑了出去。

“莱切妮！”赫敏起身欲追，西奥多拉住了她的手臂，“让她去，她会明白的，现在这个时代，不会魔法才是幸运的人。”

“你一出现就破坏了这么多事！”赫敏咬牙。

“我是在帮你们，不坦白相对的话是永远不能成为朋友的。”西奥多心疼的表情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。

“可是莱切妮很在意她是个哑炮。”

“她是独特的，和你一样，”西奥多意味深长的看着她，“巫师家族里不会魔法的不多见，可是麻瓜世界里会魔法的更不同寻常。”

“荆棘庄园到底是否真的打算隐瞒我魔法世界的事情吗？”赫敏皱眉。

“你说呢。”西奥多不置可否。

赫敏低声说：“我也不知道，它究竟想向我泄漏什么，隐藏什么，我完全迷惑了.......”

西奥多低头看她，“这些靠你自己以后去发现，现在我们要去找莱切妮，她一定在镜湖旁。”

赫敏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镜湖。许久以前进入庄园的时候，她从马车门帘的一角窥见了落满树叶的湖水一隅，当双脚真正触碰到湖边带着湿气的土地时，她才看到镜湖究竟有多大。

湖如其名，它真像一面从天而落的镜子，湖面平静无波，原先一丝落叶的痕迹也无，银白色的水面干干净净的倒映出淡而无云的天空，空气里带着难得的潮气，赫敏深深吸气，感受这自然的气流。

“莱切妮，”不远处西奥多半蹲在岸边，赫敏扭头，看见了坐在岸边的莱切妮，她的黑发随意散在身后，低头看着湖面，而西奥多则不停在她耳边说着些什么，终于她有了一些反应，直到微微点了点头。

“我们扯平了，”莱切妮站起身，走到赫敏身旁，“哥哥说的有道理，你骗了我，我也骗了你，真的要计较起来，谁对不起也难说，之前菲利斯一直要求我对你隐瞒，我以为是马尔福先生的意思，现在看来，也许他已经改变了主意。”

他真的改变过主意？赫敏暗想，但觉得还是不要把这些话告诉她比较好，她尴尬的搓手，“我........对不起，庄园里实在太奇怪，我没办法不发现一星半点，但是之前我确实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。”

“也许你的到来真的可以改变这一切。”莱切妮喃喃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赫敏没听清。

“你看，这就是我说的镜湖，湖里长这一种在月光下会发光的水草，如果你在晴朗的月夜来到这里，你会怀疑天空的星星都坠入了湖面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赫敏无限神往。

“其实庄园里除了玫瑰，还有一些会开花的灌木，如果春天真的光临了庄园，那么你会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生物。”西奥多补充。

“原来庄园里真的有神奇生物！”赫敏燃烧起来。

“是的，但春天来临之前，他们只会蛰伏不出。”

“可是我来这里已经有三年了吧，春天从来没来过吗？”赫敏讶异。

“是的，”西奥多仰头看树枝上的一点湿意，“也许快了。”

“赫敏，快来，镜湖东边的这条小径里有我最喜欢的傍青铃，它们的藤蔓也可以演奏出音乐。”

莱切妮拉着赫敏朝一条长着一排高树的小径走去。

“像雨水坠落的声音，”赫敏屈指轻敲灰褐色的树藤。

“可我听见的是珍珠滚落的声音，”莱切妮也敲击着另一支藤蔓。

“它开的花声音才真正动听，每当风吹过，就像是人鱼在轻轻吟唱。”西奥多观察着藤蔓上长出的一点绿意。

“原来真的有人鱼。”

“是的，它们是一种很凶猛的生物，但它们的歌喉也是最动听的，可惜只有在水下才能听到他们动人的音乐，因为傍青铃这种神奇的能力，能模仿人鱼的歌声，所以它很快就绝迹了，这是马尔福庄园里唯一的一株。”西奥多看着赫敏骤然变亮的眼睛，感觉有些好笑，“其实传说中镜湖就是有人鱼的，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，可是见过它们，也不见得是件好事。”

“这跟书上说的不一样，”赫敏顿了顿，“书上说人鱼是多愁善感的生物，它们只生活在大海里........湖泊里，也有人鱼的存在吗？”

“写书的人见识也是有限的，”西奥多微笑，“看来你已经光顾过马尔福家的图书馆了，但我想告诉你，关于自然的某些东西，你还是亲身体验的比较好。”

“你能教我吗？”赫敏满眼期待。

西奥多一愣，扭头看见了莱切妮的偷笑，那神情就像是在说，“我说的没错吧？”他点点头，“庄园很大，今天我们走的路程不到三分之一，以后你想问便来找我吧，我每隔两天来一次庄园。”

“魔法世界的事情也可以吗？”赫敏歪头，小心看向莱切妮。

“我知道都会告诉你。”西奥多窥见她的眼神，微微一笑，“没关系，莱切妮，正好你还什么都不知道，了解的越多，你就会明白自己有多幸运。”

莱切妮点头，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。

“对了，”赫敏下定决心，“你们见过庄园里的小少爷吗？那个传说中的.......怪物？”

“我从没见过他，”莱切妮摇头，“他出事的时候我还很小，也没来过庄园。”

西奥多沉默，见两个人都望向他，只好开口，“我见过他和夫人在一起玩耍的样子，他骑着飞天扫帚，炫技式的上下翻飞，把夫人吓得不轻，她在地上展开手臂来回跟着跑，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女巫，可以用魔法解决问题。”

“那时候他和他的母亲关系很好？”赫敏试探地问。

西奥多责怪的看她一眼，似乎在奇怪她怎么会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，“当然，夫人非常疼爱他，马尔福先生又生性严肃，所以他总是依偎在她母亲身边，我比他大上几岁，马尔福先生让我和他做伴，但他总是抱着夫人的衣襟，不肯松手，也没有和我说过话。”

“他果然从小就这么骄横。”赫敏咕哝。

“你说什么？”西奥多回头。

“没什么，”赫敏不自然的眨眼，她指了指有些暗淡的天色，轻声说，“我该回去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他自然一笑，摆摆手，递给她一小截树枝，“这是红樟木，可以安眠，你留着吧。”说完，便拉着莱切妮，转身离开了。

赫敏看着手心的小树枝发愣，她低头闻了闻，露出一个微笑。